有人说他是白衣消防员,经常在救火。他经常被邀请到各地著名三甲医院会诊,而那些病人是用尽各种检查手段却依然得不到诊断结果的绝望者。
有人说他是巧手拆弹专家。他救治的病人往往是患有书中未曾描述的疑难重症之“第一例病人”。
有人说他是四两拨千斤的高手。面对已经倾尽家财去治病却未见起效的病入膏肓者,他也许只用几块钱的药就能让人起死回生。
他,就是杨岫岩,中山大学附属第一医院风湿免疫科教授、主任医师、博导。
1. 风湿免疫科的别名是“疑难重症”科
风湿免疫科有个别名———疑难重症科。来到这里的病人,通常已陷入“山穷水尽”的地步,各种检查手段都用上了,但查不出病因;各种治疗的药品都用上了,但高烧就是不退;各种病症都对照查阅了,但书上就是没有这种病例。
让病人能获得“柳暗花明”的新生———这是风湿免疫科的全力一试。
风湿免疫科是一个特殊的学科,诊治的多是自身免疫系统导致的全身多系统、多脏器受损的疑难和重症病人。
在中山大学附属第一医院,不少科室的医生都懂得,如果一个病人看了3个专科还诊断不了病因,就该去找风湿免疫科。据估计,到风湿免疫科就诊的,有三成是疑难重症病人。
不少医院的重症科负责人手中,都有杨岫岩教授的电话号码。出诊中,杨岫岩遇到不少被全国三甲医院宣告“不治”的病人。接手,意味着巨大的风险,也意味着足够的勇气和过人的技术。
就在2个月前,一位患有成人Still病的16岁女孩,在广州某三甲医院住院治疗了1个月,高烧不退,该院的风湿免疫科主任向杨岫岩教授求助。会诊后,病人急速转到中山一院风湿免疫科治疗,2天后不再发热,10天后,病人高高兴兴地出院了。
2. 无意中自成一派
杨岫岩经常会接到各种各样奇怪的病例,有的还是书中未曾描述的疑难重症之“第一例病人”,就是在这些看似没有关联的病例中,杨教授总结出一套办法。
2005年2月,耳鼻喉科请杨教授会诊一个棘手的病人:49岁的曾先生12年前开始出现咽喉不适、呼吸不畅。8年前开始甚至要切开气管“通气”,而且几乎每几个月就要重复一次。
长达12年的喉部炎症,均没有找到感染和肿瘤的证据,中山一院耳鼻喉科的医生请杨岫岩教授来看看。杨教授只是给曾先生开了几种免疫药,一个月后复查,气管竟然通了!从此,曾先生告别了反复开刀的日子,6年多来只是每日用少许药物维持,丝毫不影响正常的工作和生活。
“很多东西现有的教科书上都没有,只能边学边摸索,但来这里的病人通常病情十分严重,所以又不能慢慢摸索,刚起步的时候确实很难。”杨教授说,“我们面对着的是需要救治的病人,不能纸上谈兵。对于不是‘照书生病’的病人我们如何能够‘照书用药’?我们不能够跟病人说,你的病书上没有,等将来书上有了你再回来治疗”。
正因为很多时候无师自学,杨岫岩无意中自成一派。在多年的学习、实践和摸索中,杨岫岩教授发现临床上有许多病人以免疫性炎症为特征,但按照各种疾病的诊断标准均无法下诊断。对于这种无法下诊断的疑难病例,按照免疫治疗的思路往往有效。为了将这个经验介绍给同行们,杨教授将它归纳起来,提出了“非感染非肿瘤性炎症”这样一个新的临床思路。
近几年,“非感染非肿瘤性炎症”的讲座已经陆续在19个省、市、自治区的学术年会或学习班上宣讲,获得高度评价。北京协和医院风湿免疫科副主任赵岩教授更将这套方法称为“杨氏理论”:“这类病人还真不少,现在我们科里在治疗这类病人时,常常会说这是杨岫岩讲的‘非感染非肿瘤性炎症’。”
3. 治病就像厨师炒菜,好吃还要有营养
每个星期,杨岫岩出诊三次,即便如此,他的号还是很难挂。
杨岫岩一个下午正常要看的30个号通常早早就被挂满,但往往他要诊治60多个病人。慕名而来的新病人实在太多,不少旧病号也让他复诊。
大部分病人是远道而来,经常拖着大包小包走进诊室,脸上愁云密布。但走出来的时候,不少人眉心的“川”字会被拉直,甚至还带着笑容———被宣告无药可救的人在这里看到了生的希望。
在中山一院门诊挂号处,风湿免疫科杨岫岩教授的门诊是全院最难挂到的教授号之一。记者在候诊室与病人交谈时得知,不少病人并不是冲着他的教授衔头而来,而是确确实实感觉到好的疗效。
杨教授看病有何秘诀?杨岫岩打了个比方:医生治病就像厨师炒菜,都是市场上能够买到的配料和肉菜,但不同的厨师炒出来的菜,虽然都可以吃,但味道就是不一样。医生治病也一样,药都是药房里的药,只要用药方向对了都会有效,但我们不能只满足于有效,而是要追求更好的疗效。
几年前,一位富商的女儿患了红斑狼疮,富商想重金购买根治女儿疾病的秘方。杨教授笑言,自己祖上没有人做医生,没有祖传秘方。富商不敢相信,当他见到杨教授处方上的药都是在医院药房里买得到,开的药方也都随便让病人带走,这才相信杨教授确实没有秘方。
秘方其实是医生的“妙手”。同样一种药,下多少分量和吃多长时间,还有就是一张处方中,用哪几种药,如何搭配,这些才是最考人的。以红斑狼疮为例,如果按照书本上的方法治疗红斑狼疮,多数病人的病情会有所减轻,但只有很少数能够达到病情缓解。“风湿免疫科的治疗特别强调用药的个体化”,杨教授告诉记者,“同样是诊断红斑狼疮,有的病人是严重损伤肾脏或大脑,而有些只是皮疹或关节痛,由轻到重每个病人都有差异。如果盲目按照书本或指南用药,肯定是一些病人被过度用药,另一些则是治疗不足。”
4. 贵药≠好药,用药贵在恰到好处
“疑难”+“重症”=高昂的药费。在杨教授这里,这个看似合理的等式却并不成立。
2007年3月,37岁的佛山市袁先生因腰痛在当地医院检查,发现脊椎多发性病灶,疑诊骨转移癌。转到广州某三甲医院骨科,做了一个近万元的PET-CT检查。结果发现,多部位也见到“转移癌”的病灶,但找不到原发的肿瘤。5月初,袁先生被转到中山大学肿瘤医院,进一步做了多项检查,仍不能确诊。此时,袁先生体内多部位骨头的破坏还在进展,可是诊断和治疗陷入了僵局。就在这“山穷水尽疑无路”的时刻,肿瘤医院一位医生建议让中山一院风湿免疫科杨岫岩教授会诊。
看了检查结果后,杨教授认为,袁先生的病变性质是炎症性坏死,这两个月的各种检查基本上排除了肿瘤和感染,符合他提出的“非感染非肿瘤性炎症”。2007年5月31日,袁先生住进了中山一院风湿免疫科,住院治疗8天后症状好转出院,只花了两千多元。出院以后每月复诊1次,开始几个月每月药费200多元,随着病情的好转,第二年每月药费只有60多元。现在袁先生已经停药2年多,他告诉记者,自己现在已经是佛山一家电子厂的中层管理骨干。
“贵药≠好药,用药恰到好处最重要!”“便宜无好货,好货不便宜”这样一个普通的市场消费规律并不适合于临床治病用药,尤其是在风湿免疫科。最新不代表最佳,最贵的药不代表最好的治疗,内科治疗最重要的是用药恰到好处。近年大量昂贵新药上市,人们盲目追求新药贵药,对此,杨岫岩教授并不认可,“我认为每支针剂不足6元的环磷酰胺和每月不足5元钱的甲氨蝶呤仍然是目前抗风湿治疗的主流药物。”
去年,广州媒体曾经到中山一院药房随机抽取一些处方,发现该院1年有8万张10元以下的小处方,30万张50元以下的小处方,杨岫岩就是小处方概率最高的医生之一。
人物档案 杨岫岩
中山大学附属第一医院风湿免疫科主任医师、教授、博士生导师,内科副主任,国内知名的风湿免疫专家。
1984年毕业于中山医学院并留校在附属第一医院内科工作至今。1998年~1999年,获亚太区风湿病学会奖学金,赴澳大利亚学习循证医学。
他是我国循证风湿病学的倡导者,强调风湿免疫病的临床诊治决策,需要将国际上最佳的临床研究证据、医生自身的临床经验和病人的意图三者有机地结合起来。
1999年任中山大学附属第一医院风湿免疫科主任,是该院风湿免疫科的创始人之一。在国际和国内学术期刊发表论文一百多篇。目前担任《中华医学杂志》、《中华风湿病学杂志》等国家级期刊编委。
Tips1 “非感染非肿瘤性炎症”
非感染非肿瘤性炎症不是一个诊断,是一类临床病症。临床上有一些疑难病例,看过许多医生都无法下一个确切的诊断,病变的性质是炎症,却找不到感染的证据,也找不到肿瘤的证据,这种病例就属于“非感染非肿瘤性炎症”。一些病人影像学检查报告显示有肿瘤,而病理检查却找不到肿瘤细胞,也属于“非感染非肿瘤性炎症”。
Tips2 “成人Still病”(斯蒂尔病)
成人Still病采用早年描述这个病的Still医生的名字命名。成人Still病是一种少见病,以高热为主要表现,早期通常都被误诊为感染性发热,但是各种抗生素均没有疗效。如果一个病人,持续高热2周以上,需要警惕患上这个病的可能;4周以上,需要高度警惕这个病;3个月以上,成人Still病的可能性很大,如果排除了感染、肿瘤和其他风湿免疫病,几乎可以确立诊断。
成人斯蒂尔病是一种自身免疫性风湿病。临床上以发热、关节痛、皮疹、白细胞增高为特征;病人还常出现咽喉疼痛、肝功能损害、肝脾淋巴结肿大等。
杨岫岩教授称,目前90%的成人Still病都被误诊。
Tips3 红斑狼疮
红斑狼疮是一种自身免疫病,分为盘状红斑狼疮和系统性红斑狼疮(SLE),前者病变仅限于皮肤,后者能累及身体多系统、多器官。SLE临床表现复杂,病程迁延反复。随着检测水平的提高,越来越多的红斑狼疮患者获得诊断。据杨岫岩教授估计,目前广东省的红斑狼疮病人近十万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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